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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资格分量充足,程则锋锐不可当,故成两大势力

时间:2023-03-09 作者:admin666ss 点击:62次

程砚秋刚登台,因为个子高,心里紧张,所以把上身缩成一个团,而且左肩高,右肩底,样子非常难看。王瑶卿说了多少遍,都没矫正过来。一次,他又要上台了。这次王大爷在袖子里藏了把戒尺,在程砚秋临出场前的瞬间,抽出戒尺,向着他的右肩狠狠地敲了一下。程砚秋惊恐又疼痛。这一招儿还挺灵的,自那以后,他再不肩膀一高一低地出场了。王瑶卿又依据他的别样秉赋,为他设计出新的唱法,专走偏锋,独创一格。一个特殊的歌喉加一种特别的唱法,骤然之间程砚秋与其他青衣迥乎不同了:音调奇异,虚无缥缈,忽高忽低。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真可谓变幻莫测。 程砚秋研究唱腔,都是亲自到王瑶卿老先生家里去求教。每次去王宅都是在晚上,因为只有等到深夜,王老先生烟瘾过足,精神上来了,才到了说戏的最佳时刻。那时程砚秋住北芦草园到王宅必经八大胡同。罗瘿公告诉他:“你要绕道走,经煤市街进大马神庙东口。”程砚秋很听话,每天多走一里多,从不更改。 王瑶卿感叹道:“唱旦角的,讲究戏的身份儿真得数他。” 程砚秋果然是越唱越红了。 民国九年,梅兰芳的原配夫人也是他的师娘王明华,向程砚秋介绍果湘琳与之订婚。那年程砚秋十六岁,觉得自己太年轻不想过早成家,提婚的事就搁置起来。当然,果家对这桩婚事也有条件:程家哥们多,程砚秋要从程家搬出来单过,才能结婚。直到一九二一年的二月,经罗瘿公与梅家再次的撮合,才最后促成了这桩婚事。那时提亲不让相亲,罗瘿公自有办法,带着程砚秋到一家陈列着果家全家福照片的照相馆,让他去辨认。程砚秋左看右看,挺满意。不过,娶的不是果家长女,而是次女秀英。为啥换了人 用程砚秋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果大姑娘没有二姑娘长得漂亮。”

程砚秋学艺可比梅兰芳苦多了,他也不具备梅兰芳响遏行云的金嗓子,但凭着自身条件勤奋刻苦以及高人指点,硬是创出了一种大异于梅兰芳,却又能与之相抗衡的新奇声腔为特点的表演风格。唱到情感至深处,其声竟细若游丝。观众聆听,大气都不敢喘。这是他声腔艺术最讲究的地方,也无人能及。故而梅程之间彼此頡頏,关系就颇为微妙了。程砚秋最早的艺名叫菊侬。1918年,罗瘿公将他的艺名菊侬改为艳秋。后来有人说这个更名涵有深意,因为艳于秋者厥为菊。菊是耐寒的,它要比质弱芳幽的兰花坚韧耐久。其实,菊兰同为花中上品,而香气风姿各有不同。 一九二三年九月十八日,也就是程砚秋结婚后的五个月,他与自己的戏班“和声社”一行赴沪,罗瘿公随行,亲自安排一切。这次演出,气势极盛。每晚舞台上的花篮都不下五六十个。全场无一空位,另有许多人环立而视。“艳色天下重,秋声海上来”——由金兆棪字仲荪,京剧剧作大家。浙江金华人,青年时期就读于京师大学堂,为首届学生。毕业后从事文学写作,1924年从一出《碧玉簪》开始专门为程砚秋编写剧本,有《梅妃》《荒山泪》《春闺梦》《文姬归汉》等十余部作品撰,罗瘿公手书的楹联,先施公司以黑绒红缎制作,宽二尺,长八尺之幅悬诸台前。戏院门口,汽车二百余辆,马车则不计其数了。程砚秋自打炮以来,每日茶会,堂会,剧场演出几乎占满了所有的时间,真可谓无一息之闲,也无一丝之暇,人极劳累。但他依旧是容颜光泽,嗓音穿云裂石。对此,罗瘿公喜于心也惊于心,欣慰且忧虑地对他说:“你此行红得可惊,也遭人嫉恨。有些人正意欲挑拨梅先生与你之间的师生情谊呢。”这是一个重要的提示,也是一个重要的提醒。 程砚秋十一月十五日返京,梅兰芳赴站迎接。十天后,梅兰芳带着戏班到上海演出。 四大名旦里,尚小云与荀慧生都没有追赶梅兰芳的念头,唯有程砚秋是雄心万丈。梅程在北京的情况也是如此:“偌大京师各剧场沉寂,只余梅程师徒二人对抗而各不相上下。梅资格分量充足,程则锋锐不可当,故成两大势力。”罗瘿公的这两句话是说准了。非但说准了,还深知这两大名旦的内心状态。原本烟瘾大酒瘾大牌瘾也大的程砚秋之所以能够做到——说戒烟酒就戒烟酒,说戒打牌就戒打牌,罗认为那是因为程砚秋在艺术上“名誉心甚重,故能自克如此。”而梅兰芳那边,罗瘿公则觉得他人缘太好,其“党徒甚胜”。梅兰芳见程砚秋“气势日旺,自沪归京后颇有引以自强之意。”于是,梅对程“更益敷衍”。

面对这样的情势,站在程砚秋一边的罗瘿公常常是亲自定下对策。民国十三年二月,罗瘿公听说梅兰芳的行头化去七万大洋,便立刻写信给朋友,说:“玉霜将来产业能至七万金否尚不可知,今已为服装费至万金矣,与梅竞服装断断不能及,唯藉唱以胜之耳。”罗瘿公给程砚秋定下的策略是:“屡诫玉霜对梅应当在不即不离之间”。何谓“不即不离之间” 那就是既近又远,既热又冷,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清醒冷静,有极好的控制力,合乎分寸,合乎人情,做得极人工却表现得又极自然。礼仪性是它的外显层次,内在依据则是人际关系和实际需要。做人圆通之至反不觉其圆通——这是传统社会做人的一种境界。如果没有对江湖规则的高度把握,没有对人情世故的细微体察,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 民国十二年12月28日,重病缠身的罗瘿公,听说程砚秋因剧场安排不上唱戏的时间心情苦闷,一次打牌输去准备用于添置行头的六百大洋,愤极。深夜至凌晨,书亲笔信责劝程砚秋坚决禁赌,又致函程的岳父从旁督促。可谓严师情深,用心良苦。程砚秋读后,听从师命,决弃“竹战”,再不打牌。 念恩师之逝,程砚秋布衣素服,辍演月余,每忆往事,即为之泫然。遂作《忆瘿公师》五言诗—— 明月似诗魂,见月不见人。 回想伤心话,时时泪满襟。 西山虽在望,独坐叹良辰。 供影亲奠酒,聊以尽我心。 恩义实难忘,对月倍伤神。 罗瘿公去世后,每当程砚秋外出演戏,行前数日必先往罗墓凭吊;演毕返京,亦去墓前。逢罗忌日,则必去祭奠。二十余年从未疏懒。1943年4月5日,程砚秋携二子为罗瘿公扫墓。三人早八时乘西直门火车至黄村下车,步行三里始抵墓地四平台幻住园。他见墓地松木牌坊上的铁钉被拔去很多,异常伤感。“光景蹉跎,人物消磨。昔日西湖,今日南柯。”回到家中,他在日记里提笔写道:“有两家人代为看坟者在,尚且如此。再过数年,我不在了,无人祭扫,想此处定变成荒原了。” 交往尤见人情濡沫与君子风仪。世事无常,他有常。

1933年,程砚秋从欧洲回来,需要重新物色和自己配戏的小生演员。为此,陈叔通先看上俞振飞后又听说叶盛兰不错,便在俞叶之间反复盘算再三掂量,其中1934年4月18—19日信是这样写的:“昨发快信后再四思之,叶身材如何 有无倒嗓之事 亦须想到扮相台步声音,果下得去,决计拉叶。初出山较易与,且年轻尚可求进步,又有继仙为师成本较轻,自足合算矣……弟力主俞,祗以无好小生,则舍俞亦无他人也。叶果是后起之秀,则不如舍俞而取叶。”伶人一向有置房产的习惯。这一年,程砚秋想再添置一所宅院,还有人请程砚秋去刚刚建立的“满洲帝国”演出。陈叔通知道了这个情况,马上托人给他带去一信。信中明确地说:“我有一言不能不预为提明:华北此终非吾土,而兄之身份苟尚可比,能否逃士大夫之责备 如到已非吾土之时,犹能作久居之计,则屋可买……弟意或在天津英法租界买一屋较妥。人苦不得名,然名之所在,谤亦随之,要在自问过得去否 假如满洲得往演唱,恐亦不能去!此即有名之人不易做人也。” 很快,日军侵占了冀东察哈尔,中日签定了《塘沽协定》。 应该说,自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经罗瘿公介绍结识了陈叔通,程砚秋的确深受其影响。举凡为人演剧诸事无不求教之,引为知交。可谓经纬万端,逐条指导。陈程交往持续到1949年以后。红色政权刚刚建立,陈叔通函致程砚秋,对他明言:“以后不再是挂头牌的时代。”并叮嘱“在向周扬汇报情况的同时,一定也要向田汉做同样的汇报。”1957年2月13日,他致函程砚秋,切嘱:“你以后千万对周要谦虚,说明要他们指教……” 陈叔通曾说,程砚秋这样的知交“在尘世中不可多得”。今天这样的朋友还有吗 真是引人怀想。 程砚秋和梅兰芳马连良一样,都是戏曲改革家。应该说,那时人家就懂得啥叫“与时俱进”和怎样“与时俱进”了。

1月5日,梅兰芳为他举行欢送大会。13日,程砚秋自天津赴塘沽搭乘日轮济通丸,赴大连港而后换乘火车,一路西行,开始欧洲考察。先抵莫斯科,再去巴黎,5月份到德国,他在柏林音乐大学参观。学生的钢琴演奏和男高音的演唱,引起程砚秋思想的强烈震动。二十七岁的程砚秋,内心热烈而敏感。回想起自己学艺生涯的苛酷无情,他深深感受到西方艺术教育的科学性,理论性和人性温暖。从这一天起,程砚秋就多了一桩心事。他主动增加了和德国音乐家的交往活动,洽谈合作事宜。他把李白杜甫的诗谱成曲,参与演奏实验。他在给夫人果素瑛的信里说明,自己准备接家眷在德国定居,要就读柏林音乐大学。为表示这个决心,也从这一天起,程砚秋开了烟戒,也破了酒戒,大吃肥肉,大抽雪茄。一个月以后体重骤增,还特地拍成照片寄回北京。陈叔通闻讯,惊恐万分。连连函电发来,借程剧团同人生活困难为名,督促他抛弃妄想,火速东旋。程砚秋手里捏着这些函电,心情大坏。“来时衰草今见绿,一瞬春花叶复黄。”这是他在哀叹郁闷中写下的诗句。 向往好的,学习新的——这是自然人性的表现,也是健康心智的追求。但自身以外的势力却能极其有效地逼着自己继续操持旧业,退回到那个非常实在实际实用的圈子里。程砚秋必须就范!他乖乖地回到北京,回到了梨园行,尽管这是一种极不情愿地就范。所以到了考察后期,他的侧重点就放到了搜求图书剧本图片方面。程砚秋购置剧本二千多部,图片五千多张。书籍八百多种。 民国二十三年的6月1日,他亲自带着十岁的长子从上海启程经意大利法国转到瑞士,安排在日内瓦世界学校读书,费用自付。程砚秋没有忘记当年的誓言,说到做到——让自己的后代无一人唱戏。应该说,他对艺人的粉墨生涯有爱与乐,也有恨与悲。 程砚秋有几个嗜好。 说到酒,我还想起了吴祖光的描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央文化部决定把他的《荒山泪》拍成电影。导演是吴祖光,吴在回忆该片摄制工作的文章里说:“我们经常一起挤公共汽车,一起吃饭。唱了一辈子旦角的程砚秋却有着典型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派。这也表现在他的日常生活和嗜好方面。譬如他抽烟抽的是粗大的烈性雪茄烟,有一次我吸了一口,呛得我半晌说不出话来;喝酒也喝烈性的白酒,而且酒量很大,饮必豪饮。我劝他,抽这样的烟,喝这样的酒会坏嗓子,应当戒掉。他淡然一笑,说:‘嗓子不好的,不抽烟不喝酒也好不了;嗓子好的,抽烟喝酒也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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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溪水,几片白云,柳梢月色,板桥残霜,都令程砚秋感怀不尽。他自己做饭,从早忙到晚。有朋友来探望,也是自己做饭,请吃窝窝头。夫人来青龙桥代洗衣服,程砚秋将初学乍练的贴饼子奉上,还一个劲儿地问:“好吃吗 ”。他学着耕地,耕了一亩,铧破了一块,又耕一亩,又破一块。损失虽大心情颇佳。人家说,他的样子“有冯玉祥之势”,他说:“冯玉祥焉有我精神!”种地需要浇水,他请人装辘轳。安装好了,程砚秋兴致勃勃地一边浇水,一边唱歌,还与安装工人一起,喝酒吃肉。他的乡居生活也并非全无烦恼。1944年,他想“扩大再生产”,于是乎买地,买驴,买饲料,买肥料,以及再购大木窗铁钉石板等供修建新寓所之用。为了承种更多的田地,程砚秋不得不宴请有关人等。两桌粗菜连酒,就花掉六百元。这样一来,夫人就不大高兴了。夫人来,他也不大高兴了。日记里有这样记载:“夫人来了六天,将我每日所吃的最高待遇:白面,荞面,豆面炸年糕均吃去了。素瑛回城内,再住亦没的可吃了。”夫人埋怨丈夫务农花钱太多,且什么都不许老管家把家里东西往乡下拿。对此,程砚秋也生气也伤感,他在日记里写道:“好笑!我想一定觉得凡在青龙桥所用之物,同填海眼般从此一去不回返似的。我亦感觉自己太傻,清闲之福不安享而又经营地亩建筑房屋。人生如云烟梦幻,何苦自己苦自己,不晓得数年后,所有的东西又便宜了哪个 所有一切均我所挣,为什么我就应这样待遇,不是不公平吗 我真觉得太冤,人生再有二十年就死了,何苦太自苦,倘留不肖儿女胡花,更冤……”

他收摊了,当局接手了,功德中学更名为颐和中学。他把金家花园改为程家花园,间或来此小住。抗战胜利后,目睹官场的腐败,他没高兴多久。程砚秋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灰心失望,过着一种时隐时显的生活。 听朋友说,颐和中学今天还在呢!现在就读的学生知道创办人程砚秋吗 “一落千丈。” “为什么。” 来者问:“程先生在家吗 ” 弟子答:“师父出去了。” “那给程先生留个条儿吧。” 程砚秋归来,读了字条,欣喜不已,埋怨弟子连杯茶都没有招待。 王吟秋说:“我以为他们又是来咱们家借房子的呢。” 早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他乘火车赴欧洲考察戏剧的路途上,当时的左翼文化人对程砚秋的戏剧改良意图和主张,就表示了批判和怀疑。马彦祥在《从程砚秋君赴欧说到旧剧》一文,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程以这样匆忙的时间考察,究竟会有多少成绩带回来,实在不敢预约……把有限的时间分配在这些考察上,我总觉得有点枉费。”文章的最后,还说“旧戏在现在已经到走到了‘以伶为本’的末途,而且只是个人的,不是集团的,假如不早设法予以挽救,其失败怕就在不远了。”——马彦祥说对了,那时的戏曲改良是个人的,是“以伶为本”。结果非但没有失败,在三十年代还把古老的京剧带入它的黄金岁月。而1949年后的戏改,不是个人的,倒是集团的,并从“以伶为本”转到了“以政治为本”,“以阶级为本”,“以革命为本”,“以党为本”,其结果呢 还真应验了马彦祥那句——“其失败怕就在不远了。” 11月3日,中央文化部设立戏曲改进局,简称戏改局,局长田汉。副局长是杨绍萱,马彦祥。在这个局召开的第一次戏曲工作会议上,田汉明确了戏改的主要内容——对剧目的审定修改和创作。“要使旧形式迅速为人民服务”,让“旧戏曲”成为“新文艺”的一部分。而实施戏曲审查,就是要以“人民大众的立场评价旧戏曲”,按照人民的选择来决定戏曲内容的取舍。这也就是说,戏曲的改革方式和推进力量将不是依靠其艺术主体。而是借助于行政力量和行政背后的政党力量,靠行政命令的方式与手段大规模介入戏曲剧团的日常工作演出业务以及艺人生活。当时的许多人都没有弄懂这些指示的含义,包括被抬到高位的梅兰芳和程砚秋,似乎只有叶盛兰感受到它的巨大而潜在的威胁性。

同年的4月,他去山东调查地方戏,后再去西北调查地方戏曲音乐。到西安习仲勋请吃饭,到新疆则受到王震王恩茂赛福鼎陶峙岳张宗逊等人的热烈欢迎。这些高官都说自己是他的戏迷,其中一个师长和他聊戏能聊到半夜。而凡是在这里唱戏的艺人都私下里眼泪汪汪地对他说:“见到您如同见到亲人了!”接着就是诉苦:“现在许多戏不准唱了,我们很恐慌,主要是不能维持生活。”程砚秋劝慰大家不要悲观。第二天,他在日记里把这些情况都一一记录下来,并写道:“我希望大家不要放弃,当然靠个人劳动做些小生意也可以吃饭。但已付出好多代价却换不来一饱,谁都会感到苦闷。”面对这样的现实,程砚秋也苦闷。在此期间,中央文化部成立了戏曲改进委员会,委员名单里虽然有梅兰芳程砚秋等,但这只是一个顾问性质的机构。 一九四O年四月《锁麟囊》在上海黄金大戏院首演,雅致独特的声腔艺术,人人可体味而又体味不尽的世态炎凉,带着几分温暖惆怅,一下子抓住上海观众的心。舞台上站着的名丑刘斌昆,听着听着差点儿把自己的台词都忘了。连演十场,十场皆满。到了第十一天,改演《玉堂春》,可观众不答应。再演《锁麟囊》的时候,就出现了程砚秋领唱,大家合唱的动人情景。可是到了1949年以后,这个戏一直就未能获得审查通过。一九五五年四五月间,《戏剧报》在《反对黄色戏曲和下流表演》大标题下,提到了《锁麟囊》,说它是“宣扬缓和阶级矛盾及向地主‘报恩’的反动思想的剧本,程砚秋先生已经暂停上演”。 有段时间,程砚秋的演出较少,便常到吴祖光住所栖凤楼大院来。一来就上楼找音乐家盛家伦,希望盛家伦在音乐上多帮助他。后来,盛家伦对吴祖光说:“程砚秋了不起!他的音乐知识丰富,什么都知道,而且能吸收。” 有一次,盛家伦问他:“你能不能把西洋音乐吸收到唱腔里去 ” 程砚秋答:“我试试看。” 盛家伦用口哨吹了一首英国民歌《夏日最后的玫瑰》,程砚秋想了一会儿,随口唱出。旋律里加入了英国民歌,可仍是京剧。程砚秋就有这个本事,让盛家伦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砚秋这样写道:“我现在要入党了。我真真感觉有些胆怯的,如田汉先生数日前的来信所讲说,我有孤僻偏激之性,说的对极了,我确是有这样性情的。因为旧社会中对唱戏的人是看不起的,我从懂得了唱戏的所保留的传统作风后,我的思想意志就要立异,与一般唱戏的不同,又有自由散漫的性情,亦是多年来演戏生活所造成。按道理我离入党的条件资格还相差尚远,怕带有这些缺点入党后不能起良好作用,可能叫人常指责,多难为情呢。那时既对不起党的培养,亦对不起我素所敬重的介绍人,所以我胆怯。 “在过去,演员们都有唱戏挣钱买房子待年老色衰唱不动的时候好生活的思想。那时的社会,演员们确是没有生活保障的。我家亦有戏界中的这种传统的想法,所以,我买有房子大小七八处。我们早感觉到在我们国家的制度规定上是不合法的,我们亦早就没有年老无养的顾虑了,只是没有得到机会,我们愿趁此将房子送给国家,作为我的入党费。还有中央滦矿启新东亚股票等同上一并请给处理为盼。当时买股票的目的,不是为买卖倒把赚钱,亦是有许多原因的,亦不去细说理由了。 “在这个小花园内,我演了好几十年的戏,太疲倦太厌倦了,所见所闻感到太没有什么意味了,常想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台上装模作样,扭扭捏捏是干什么呢 我要求,希望党给我去做一些新鲜的平凡的事情去尝试尝试,我觉得是有趣味的,这是我的要求。人生如轻云易逝,在这五六年内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认为自己离入党的条件和资格相差尚远,认为一辈子用血汗钱挣的家产不合法,对一辈子痴迷的舞台感到厌倦,对一辈子扮演的女性角色觉得是在忸怩作态——这话是程砚秋说的,你信吗 我信!程砚秋的表白与陈述,连同那文字后面的意向和冲动都是真实的。秋色已晚,春花如梦。人生本就不圆满,任何选择都是有代价的,或牺牲一部分自由,或在理想上打折扣。况且在这样一个多乱多变的时代,现实与理想之间,个人与社会之间自会产生一种人文悲剧性。程砚秋就是这样:即使是在申请入党,悲凉也始终跟着他,直到尽头。这不仅是个人命运的叹惋,它还源于一种惨苦的人生体验。程砚秋越坚强,越进取,内心就越悲凉。而这被自己刻意掩藏的惨苦悲凉,常被外界误解为“有城府”“有心计”,特别是与随和的梅兰芳摆放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高深莫测”就更多地引起别人的议论。

今天的“艺术家”“大腕儿”头衔多,获奖多,荣誉多,但能让人怀着热烈情感持久议论的人,一个也没有。梅兰芳,程砚秋,马连良这些名伶仍是我和同事们聊天的话题,也只有他们才真正够得上是大师级。我的一个同事说:大凡某行出了个大师级人物,总要具备种种条件和机遇,一是天赋条件好,又肯下工夫;二是师友襄助,本人度量宽和;三是所处社会文化环境,既在传统艺术的薪火相传中得其陶冶,又善于接受新文化风气的影响。新旧两面中西两方都得营养滋润,以丰富自身。我想这也正是梅程得以高出同辈乃至前辈的地方了。 程砚秋其人其艺,官方有定论,民间有定评,且两方面的评价也十分接近,为人口碑又好。红氍毹上歌弦舞袖,精于斯,老于斯,死于斯。他五十四岁离世,梨园行的人都说,他和梅兰芳都是走得正好。“细雨连芳草,都被他带将春去了。”昔日剧场里的如雷似火的气氛,台上台下的如狂似醉的痴迷,我们到哪里去寻 今日的戏曲,不过是看取传统风景的一扇窗罢了。梅兰芳程砚秋正在成为一个文化符号,赫赫然写入历史,缓缓然退出尘世。 何来何往,生兮死兮。过来人能不慨叹! 2005年3月——2006年6月于北京守愚斋 ~~~~~~~~~~~~~~~~~~~~~~~~~~~~~~~~~~~~~~~ 征引书目 篇目 程永江:《程砚秋史事长编》北京出版社2000年 北京市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京剧谈往录三编》北京出版社199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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